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名师论坛 | 乔胜清英雄讲述对越自卫反击战战斗故事

 2023-07-29 走正道行远路 

尊敬的首长、各位嘉宾、同学们,大家上午好!


我今天早上来到这里,是来向你们学习的,因为你们是国家的宝贝,是国家建设的栋梁人才。我没有读过书,没有文化,读书也只是读到初中,初中还是在文革时期读的。

01血写请战书

我是1978年2月份从云南玉溪入伍到红河州金平县,在疆域边防线守卫边防。我们边防线就是藤条河,抗美援越的时候河上建了一座“中越友谊”百米大桥。我入营之后就在那座大桥上站岗执勤。我到部队的时候,中越关系有一点紧张,当时放哨,老兵讲站哨要机灵一点,越方会来抓我们的哨兵。我作为新兵刚入伍,站哨时心里还是特别害怕的,害怕他们把我们抓到越南折磨我们。我们在站岗执勤的时候就不敢马虎,在哨位上随时都是精神抖擞,注视着敌军阵地方向。

1978年12月,我们部队从一个连队扩编到一个营,从一个营扩编到一个团。当时在中越边防线,我们的任务就是守护藤条河一线,我们面对的是敌军公安边防第33营,他们就在我们的对面。我们观察哨观察到他们白天和夜晚都是在修工事,我们这边的阵地上也是抓紧修建我们的工事,白天搞训练,晚上挖猫耳洞、隐蔽部。

越南侵略柬埔寨的战争使得中越关系越来越紧张,他们欺压我们聚集在越南的战友。当时他们从广西和云南的河口、金平把我们大量的华侨驱赶回我们的国家,并且对他们大量盘剥,我们的华侨回到祖国身无分文,身上的衣物、财物、食物全部被搜刮走了。其次,他们在我们国家边境线一带埋设地雷,向我们的哨兵和老百姓开枪开炮、打冷枪,来偷盗我们边境线老百姓种植的稻谷、香蕉、菠萝,晚上越境过来偷盗我们边民的耕牛。当时在那样的气氛下,我们也在抓紧训练,等待上级的命令。

一天下午,我们班的哨兵在桥头站哨时,越军突然扫射子弹,打伤了我们的哨兵。当时我们连队全部进入阵地,一边观察敌情,一边向上汇报情况,等待上级的命令。如果上级下达命令,我们连队就向敌军阵地发起进攻。但是我们左等右等都没等到,最后那个哨兵光荣牺牲了。这个你们可能在网上搜不到图片,有一座中越大桥,桥头上就有一个我们班的韩明全同志,那天下午就牺牲了,他是站哨时第一个牺牲的。当时我们班、排的战斗激情相当高涨,都向连里用鲜血写请战书。

02争当爆破手

到了1979年1月,我们对面的情况越来越紧张,我们估计就是要打仗的。当时我们排长讲,我们班是我们排的尖刀班,我们排是我们连的尖刀排,我们连的任务就是夺取中越大桥,使我们后续的进攻部队安全通过大桥,冲向纵深。当时我们班选爆破手,爆破手的光荣任务是要去解决越军设置在桥上边的拒马铁丝网。他们为什么要设置铁丝网呢?因为敌人坏事做绝了,蚕食我们的国土,怕我们突然向他们发起进攻,所以在大桥中央设置了两道拒马铁丝网。

我们班在选爆破手的时候,班里有个战友,叫左永昌,他是贵州六枝折溪的。当时我们两个都在争爆破手。排长说,左永昌,当爆破手的条件是什么,你说一说。左永昌说,我不怕死,努力去完成任务。排长又问我,爆破手的条件是什么。我说,报告排长,当爆破手的条件,第一,我到昆明学习过一个礼拜的爆破训练;第二,我胆大心细,我能完成任务。排长说,好,那就定你。排长把我定成第一爆破手,左永昌是第二爆破手。假如第一爆破手牺牲了,没有完成任务,第二爆破手就要继续完成任务。

1979年2月17号那天晚上,排长叫我到连里面挑饭。到了连部的炊事班,发现连部给我们连队改善了生活,三个肉菜两个素菜,我就和排长说,今天加菜了。排长就和前线的战友说,今天大家好好吃,要吃饱,今天晚上有任务。只说有任务,没说要打仗。到了晚上七点钟以后,排长做了个小型动员,让大家晚上不能脱衣服和鞋子睡觉,枪要放在身边,手榴弹和子弹要带在身上。排长这么告诉我们,我们心里还是紧张,心想很快就要打仗了。

到了凌晨3点55分,在排长命令下,全部人员都卧在阵地上,大家都在等待进攻的命令。当时在战壕里,大家的眼睛都在紧紧盯着敌军的阵地,周围都是悄然无声的。我紧紧盯着大桥上两层拒马铁丝网,我的任务是把铁丝网炸毁,部队才能上大桥继续进攻。

6点50分,三发信号弹升起,突然间炮击开始,所有炮弹砸向敌军阵地,敌军阵地一片火海。十分钟以后,炮火延伸,突然敌军阵地上机枪响了,向我们阵地、向桥面开始扫射。

排长下达命令,喊了一声:“爆破手,上!”当时我抱着炸药包,越过大河,迅速冲向铁丝网跟前,把炸药包往铁丝网空隙中间一放,当时6点50,视线是模糊的,拉住网往后一扯,心里想,炮火点着了没有?又返回去,发现是冒着火烟的,赶紧撤。刚撤出15米,趴下去,炸药包响了。炸药包一响,埋伏在桥对面的战友们就跑起来了,排长喊了一声“爆破成功!”部队就顺着桥面对敌军发起猛烈的进攻。

我们班长冲到距离敌军部队大概25米的地方时,两颗地雷响了,炸伤了我们班长,还有战斗小组的两个战友,他们负伤以后躺到小沟里。我们赶到以后,卫生员让我给班长包扎,我马上把急救包拿出来,班长的脑袋和腿上都有弹片,脑门上的血流的满脸都是,但不知道伤口在哪里。我包扎好后,跟他说,你不要动了,后面的人会把你送下去。班长跟我说,好,小心,小乔,前面还有敌人。

03用脸排雷的开路先锋

排长到我身边,说:“小乔,我掩护你,你去排雷。”我脑子懵了,怎么排雷啊,是什么雷我也不知道。我就带上我的枪到小道上,冲上去了。刚走了3米远的地方,感觉小腿有一定的阻力,我心里一慌,往后一倒,结果枪把雷区里的雷管挑起来了,雷管爆炸了,雷体没有爆炸。

排长听到声响,问我负伤没有。我说没有。

排长说,我掩护你,继续排雷。

当时我也不敢啊,我心里也没底。排长在后面,用机枪扫射敌人阵地来掩护我,当时我想,怎么排呀?怎么完成这个任务?雷在哪?眼睛什么也看不见。我卧倒以后,一只手拿着枪,一只手往前爬,刚刚爬了三米,忽然脸上感到有一定的阻力,凉丝丝的,用手一摸,心想摸到地雷了,左边一摸又摸到地雷了。

我跟排长报告,一根碳化丝上连接了两个地雷。

排长说,你不要慌,你不能受伤,受伤以后就没人排雷了。

我拿着破坏钳,把铁丝剪断了拿下来,送到草丛里。我说,排长,我想到办法了,我就用脸来排雷,脸上的感觉最灵敏,可以当做探雷器。我就这样继续往前爬,脖颈朝前伸着,排了十几米的距离,就碰到了六根地雷的碳化丝,陆陆续续把“之”字路的地雷线给排完了,汗珠子断了线一样往下掉。

刚刚排完“之”字路的十二个雷,距离敌军的战壕还有两米的时候,我一个箭步冲进去,右手边十米的地方,有敌军还在向我们扫射。他们没有想到,这么密集的火炮,竟然有人溜进了战壕里。当时我一颗手榴弹扔进去,手榴弹一爆炸敌军就往战壕后面逃跑。战壕边缘有很大一个绿色的东西,还在通着电,我不知道是什么,报告给排长,排长说你赶快把电线剪了,是定向雷。我一听就吓了一跳,赶快把电线剪断了。敌军还没有来得及按响定向雷的时候,我们就到了他们的阵地里。我们排的任务完成了。

前方就是我们连队的二排。我们继续往前打,二排刚刚打到之字形战壕的转弯处。九班的班长是四川泸州人,1976年入伍后到我们连队,他中弹的时候卫生员给他包扎,说,你在这里,战友会把你抬下去。他说我还能参加战斗,我还不能下去,我是班长,我要指挥!当时敌人就在战壕里,他往前走了两米,上面机枪又响了,两发子弹打到腰上,不得不被抬下来。所以我们这个班长牺牲了。七班班长也是在那个地方牺牲的。敌军高射机枪向我们扫射,他被高射机枪的子弹打中。副指导员说你不要动,卫生员马上到,把你送下去。他说,不要送了,我不行了。就这样两句话,当场就牺牲在我们副指导员的怀里。

04誓死保卫国家的领土

全连17号完成任务以后,2月18号凌晨4点,越南军队的炮兵向我们发射炮弹,有十分钟左右。但是他们的炮弹全部打到了藤条河里面,离我们的阵地大概有二十几米远,河里面的水花被炮弹炸起来三四米高。在我们阵地的右前方,是我们的友邻部队,敌军在炮击那个阵地,打得相当惨烈。我们是边防团,由11军31师来指挥,当时参战部队只有我们31师,还有云南省军区独立师,加上我们边防团。当时昆明军区独立坦克团一个连队配合我们,17号,我们拿下阵地以后,坦克进去了,一辆坦克被敌军打中,动不了了。18号那天,敌人在658高地上跑过来跑过去的,我们在阵地上能看到,但是枪打不着。我们就和坦克部队驾驶员讲,能不能向阵地上扫射。扫射一遍之后,在阵地上跑着的敌人不见了。我们边防部队的任务就算完成了。

3月3号,我们部队11军92团、93团在攻打越南莱州省封土县县城的时候,我们连队又去了,我不幸负伤了。在攻打一个工事的时候,炸药包炸起的石头把我的小腿炸成了粉碎性骨折,我就昏过去了。醒来的时候在60军医院。

当时医生说,为了确保我的生命安全,要把我的腿锯掉。我说,医生,你把我的腿锯了,回到部队以后还怎么训练、打仗?医生说,小鬼,你的腿很严重,不锯,你有生命危险。我问能不能保守治疗。医生就给我先打了个石膏固定。当天晚上,我躺在病床上觉得疼痛,就在想怎么办。最后第三天,从前线医院送到了后方医院,天天发高烧,温度降不下来,医生说还是要锯掉,不然有生命危险。当时我就从140医院转到了昆明军区总医院,原来的43医院,我在那里住院,腿终于保下了。

1980年4月份回到部队,把我安排到司令部任保密员。1980年10月,侯家坪大山被越南军队霸占了,我们要把它收回来。金平方向的进攻部队,作战命令、文件很多,我的腿也不方便走路,当时送文件都是拄着拐杖走。边防部队不像机关,都在一起,当时我们是司令部、政治部、后勤部都在不同的地方,相隔八百多米远。政委看着我拄着拐杖送文件,就说,还能坚持吗?我说,保证完成任务,我能坚持。当时我就是这样,拄着拐杖,把一份份上级发来的文件、命令送到各级指挥员手里。我也是从一个没好好读过书、没有文化的人,在部队这所大学校里面,学到了怎么做一个军人。

作为一个军人,我们所要面对的就是要有军人的气质,军人的气质是什么,在战场上厮杀、拼命,只要我们有老山精神,在部队上,哪怕是吃亏、辛苦一点,也要保证国土不丢一寸。因为我们是边防部队,誓死保卫国家的领土。

我向首长、嘉宾、同学们汇报的内容就结束了。谢谢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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乔胜清,1960年6月生,中共党员,玉溪市红塔区人,在部队服役期间,参加过中越边界自卫反击作战。其在中越边界自卫反击作战中荣膺中央军委“开路英雄”称号,还被共青团中央命名为新长征突击手,被十一军政治部荣记一等功。